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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sp;&esp;破碎的颅骨合着红白的血浆飞散,纪星唯抓在他衣袖上的手收紧又松开,连同夏理为她献上的冠冕轰然坠地。

&esp;&esp;对方的胸腔仍有起伏,唇瓣还在翕动。

&esp;&esp;温热血液沿着地板的纹路漫延,爬至夏理脚边,将他困在血泊之中。

&esp;&esp;纪星唯迅速失焦的眼瞳直勾勾望向夏理,像是不舍,仿佛尚且留有未能说出口的告别。

&esp;&esp;夏理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esp;&esp;又过不久,就连灵魂都好像追着纪星唯抛弃了躯壳。

&esp;&esp;他抽离地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眼前的画面。

&esp;&esp;对方再也无法承载意识的身体软趴趴地掉在地上,被红色的小池包裹起来,摇摇晃晃,要送她渡过冥河。

&esp;&esp;灯光将红墙照得宛如一件艺术品,星星点点散落,被重力牵扯着,淌下一道道笔直的痕迹。

&esp;&esp;纪星唯染红的白裙,染红的指甲,染红的青春面孔。

&esp;&esp;血液在离开身体这件容器后一刻不停地逐渐干涸。

&esp;&esp;——人怎么会死呢?

&esp;&esp;夏理被困在了原地,麻木地不断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esp;&esp;他甚至还能感受到纪星唯攥住他衣袖的重量。

&esp;&esp;对方发间有很好闻的果香,是很衬光芒咏叹的明媚香气。

&esp;&esp;——可是人怎么会死呢?

&esp;&esp;闪耀的冠冕染上血痕,在凝固后遮盖住原本的璀璨。

&esp;&esp;纪星唯的发丝还不舍地勾着交叠的宝石,被血渍绞成一团,诡异地同时呈现出柔软与干结。

&esp;&esp;——可是纪星唯怎么会死呢?

&esp;&esp;夏理说不出话,挪不了步。

&esp;&esp;不久,就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esp;&esp;世界是鲜红的,耳畔只余下不断回荡的枪响。

&esp;&esp;夏理什么都感知不到,不住地往回吸气,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esp;&esp;——可是公主怎么可以死呢?

&esp;&esp;纪星唯好像说对了。

&esp;&esp;夏理确实是个笨蛋。

&esp;&esp;第62章

&esp;&esp;对目击者的取证与调查持续了近两个月。

&esp;&esp;过分强烈的刺激使夏理患上应激性的解离,直到假期结束才有所好转。

&esp;&esp;这令调查的时间不断拖延,回到迈阿密早已是新一年的春天。

&esp;&esp;夏理偶尔会看报导。

&esp;&esp;纪星唯的父母官司缠身,自始至终不曾出现。

&esp;&esp;代替前往纽约处理事务的是律师团队与两名亲属。

&esp;&esp;装扮得体的女人表现出一种吊诡的,优雅且端庄的哀伤,不断用干燥的手帕去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esp;&esp;夏理认为那像演技不佳的电影。

&esp;&esp;同样隔着屏幕呈现,被镜头记录下早已排演过的一言一行。

&esp;&esp;再轰动的新闻过了时效也会逐渐平息,何况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至多不过是条无关痛痒的八卦。

&esp;&esp;夏理开始不记得一些由日常情绪所产生的感触。

&esp;&esp;纪星唯死了,他对最纯粹,最神圣的亲缘之爱的幻想便也随之破灭了。

&esp;&esp;他不断地梦见,甚至在清醒的时刻想起纪星唯说要带他去时代广场等跨年时的神情。

&esp;&esp;手机里还存着纪星唯投送的照片。

&esp;&esp;是那张在洛克菲勒的圣诞树下拍的合影。

&esp;&esp;梦境反复重现着公寓里溅满鲜红的过道。

&esp;&esp;夏理从不安中醒来,睁眼对上纪星唯明亮的,充满期待的,漾着水色的眼睛。

&esp;&esp;两人对视许久,夏理意识到自己仍在梦中。

&esp;&esp;这样的场景出现了太多次,以至于他甚至不需要真正苏醒,都能够分辨出自己身处何处。

&esp;&esp;要是没有去纽约就好了,要是没有打开那扇门就好了。

&esp;&esp;要是没有为纪星唯戴上冠冕就好了,要是徐知竞从来都没有送出过这份礼物就好了。

&esp;&esp;夏理其实明白这不是徐知竞的错。

&esp;&esp;可即便如此,夏理与徐知竞所谓的爱情却好像真的就要结束了。

&esp;&esp;他太需要一个借口来为自己开脱,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个短暂的冬天。

&esp;&esp;所有画面与声音吵嚷地堆积起来,让夏理根本无法思考,什么都分辨不了。

&esp;&esp;“夏理。”

&esp;&esp;有人在叫他。

&esp;&esp;“夏理。”

&esp;&esp;是徐知竞的嗓音。

&esp;&esp;夏理醒了,却不想睁开眼睛。

&esp;&esp;徐知竞无非是要问他些寻常的废话,可他就连呼吸都觉得疲惫。

&esp;&esp;他变得嗜睡,无论如何都睡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