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玉清与方小侯爷都看着,等这一首诗写完,且不说方小侯爷心中百味丛生,三十几岁,也算是半辈青春都蹉跎在了这大郑京城的林玉清,亦感慨万千。
&esp;&esp;只觉得这诗,就是苏子籍写给自己了。
&esp;&esp;可惜,他这般,已再不可能去奢望什么浪漫江湖,更不可能再过采菊东篱的日子,半辈青春都已蹉跎,便也只能咬着牙,硬走下去了。
&esp;&esp;这样一想,种种委屈,前半生艰难,都让他胸口憋了一口气。
&esp;&esp;将这诗念了几遍后,又忍不住大笑。
&esp;&esp;没想到,最懂自己,竟是最终坑了自己的人!
&esp;&esp;明明有着十几岁的鸿沟,对方能道出他没办法与人说的种种心酸。
&esp;&esp;自己当年不曾被林国推到大郑做质子,只做为不受器重的宗室公子,起码在林国,温饱也能解决,还能每日弹弹琴,下下棋,那样日子,不必过于委屈自己,倒也逍遥自在。
&esp;&esp;可惜,他的命运,从不曾掌握在自己手里,唯有一往直前,虽死亦不能悔才成了!
&esp;&esp;一时,屋里变得一片死寂,只听得细细如点的雨声,却见苏子籍笔下不停,又着了一诗。
&esp;&esp;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esp;&esp;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esp;&esp;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esp;&esp;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sp;&esp;刚才上首诗还有感慨,待看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林玉清突然不知道触动了哪处情肠,眼突然之间红了,勉强忍着泪感叹:“有此诗,我之一生不枉也!”
&esp;&esp;说着,向苏子籍就是一躬,就出门而去。
&esp;&esp;林玉清出了门,细雨凉风一激,就有着本守在厅口的二人扶着上了牛车,其中一人就问:“主公,您神色不对,是不是已确定是苏子籍陷害的您?”
&esp;&esp;“先回去!”林玉清没立刻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只听一声吆喝,牛车动了,这种天气,巷口几乎没有行人,很顺利的出去,只有牛蹄踏在泥水一起一落的声音。
&esp;&esp;“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sp;&esp;听着细雨时紧时慢,林玉清再次将苏子籍写的诗念了一遍,叹:“要是以前,或能真成知己……”
&esp;&esp;可惜了。
&esp;&esp;苏子籍可惜林玉清有琴棋天赋,空有才华与抱负,但最终也只是林国设在大郑的一个傀儡,一个眼线,一枚可能还算重要的棋子,终不能成下棋人。
&esp;&esp;而林玉清,也可惜苏子籍,十几岁的会元,年少俊秀,在棋艺虽不曾专注,也有着天赋,更能随随便便就写出好诗,而且这诗,还合自己心意。
&esp;&esp;不是结了死仇,早一日结交,没有阴差阳错,成知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esp;&esp;说实话,虽与大郑的方小侯爷关系不错,但主要还是靠着接触时间长,以及自己的刻意迎合,论投契,换是苏子籍在方小侯爷位子上,或二人早就不会止步于友人,而是莫逆之交了。
&esp;&esp;话一转,林玉清浮现出一丝冷笑,说:“不管是不是苏子籍陷害,按照纸条上所写,此人乃大郑前太子后裔,因十几年前那场事,我已与太子一脉结下血海深仇,这上面写的是真的,此事怕无法善了。”
&esp;&esp;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暗战。
&esp;&esp;他的指缝间,夹着一根头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esp;&esp;这是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在俯身去看苏子籍所写那首诗时,从苏子籍的肩上拈走。
&esp;&esp;本来,他到桃花巷,就不是为了与苏子籍和好,更不是为看方小侯爷赶来那张表情复杂的脸。
&esp;&esp;既然已经决定回国,在临走前,如果不回敬一二,可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esp;&esp;况且,以他结交衙内圈子得出的结论,大郑老皇帝,似乎已对太子的那件事生出了悔恨,并且会随着时间推移,由于儿子们夺嫡越发激烈,而越发怀念太子。
&esp;&esp;作太子的后裔,苏子籍活着,以后说不定真的能攀到高处。
&esp;&esp;以大郑与林国如今的国力来看,真有那一天,他便逃回了林国,也不可能有安生日子过。
&esp;&esp;林玉清将这根头发交到了随从手里:“这是苏子籍的头发,待得我们撤离,就请延大人立刻施术。”
&esp;&esp;“主公,在京施术,代价非常高。”这个随从有点吞吞吐吐:“而且苏子籍……”
&esp;&esp;“此人现在仅仅只是会元,却还不是贵人,可以施术,而且我也仅仅只想影响一二,而不是要了他的命。”林玉清淡淡说着:“所以仅仅是干扰下他的殿试罢了,要是能君前失仪就更好了。”
&esp;&esp;第366章 十八年了
&esp;&esp;在大郑站稳脚跟有了林国支持的公子,林玉清自然也有术士辅佐,只不过,这术士平时其实也起着一个监督作用,主要还是听命大王。
&esp;&esp;但对这种报复,术士是很难推辞,有了这根头发,也基本不会找不到定位。
&esp;&esp;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延术士,由于种种异法,知道的太多了,要是原来,自然无忧,现在却非常棘手。
&esp;&esp;“哼,太子血脉,郑朝的天璜贵胄,哪怕没有被承认,也不是术法能冒犯,必有反噬。”
&esp;&esp;“苏子籍可能受些影响,而延术士非死就伤,断不可能把我的秘密报告给大王知道。”
&esp;&esp;“我保住了暗线,才能在林国生存下去,甚至东山再起。”
&esp;&esp;但就这么放过苏子籍,林玉清心中口恶气还没法发出来,想到刚才所见在花厅内的少女,他眸光一寒,吩咐又一人:“管觅虎,至于你,我也有任务交与你办。”
&esp;&esp;“苏子籍的妻叶不悔,平日就在这桃花巷,但偶尔也有外出,尤其棋赛时,更会出来。”
&esp;&esp;“最妙的是,棋赛与殿试几乎重叠。”
&esp;&esp;“到时,你半路袭击叶不悔,是死是活都由你,但要记得办得漂亮点,让我出了这口恶气,也要让苏子籍无暇再顾及别的,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