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孙国鑫的脸色有点阴沉,道:“现在看来,他的胆子还没那么大。”
&esp;&esp;“他?”范克勤狐疑道:“是谁?”
&esp;&esp;孙国鑫盯着范克勤,吐出了让范克勤这样心理素质超高的人,情绪都微微波动了一下的三个字:“顾惜君。”
&esp;&esp;范克勤听罢,立刻让自己顿了顿,而后才皱眉问道:“她?顾秘书怎么了?她是日本间谍?”跟着微微眯缝着眼睛,好似回想一般,说道:“不!不可能,卑职曾经亲自调查过她,她绝不可能是日谍分子。”
&esp;&esp;孙国鑫摆了摆手,面沉似水的说道:“你当然查不出来了,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日谍。她是地下党。”
&esp;&esp;范克勤让自己脸上微微讶然了一瞬间,问道:“地下党?局座,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是您的机要秘书。”
&esp;&esp;孙国鑫看着范克勤道:“是啊,机要秘书,关键就在机要两个字上,对于她来说,几乎是没有秘密的。”
&esp;&esp;范克勤点了点头,道:“如果她真是地下党……局座,您打算怎么办?让她……秘密消失?”
&esp;&esp;孙国鑫听罢,认真的想了想,道:“现在我有点进退维谷啊,消失……一个机要秘书,忽然之间不见了,很多人都会察觉。如果不消失,她就这样跟在我身边……想想吧克勤,就算抗战结束,战争就会立刻结束了吗?老头子的意思,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不过现在暂时性的妥协,所以以后……那面的人,必然和咱们会成为敌人啊。”
&esp;&esp;范克勤道:“贸然消失的话,确实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嗯,那找个合理的理由把她调到那里去呢?然后……卑职亲自策划这事,等没人注意她了……再让她消失。”
&esp;&esp;孙国鑫沉吟半晌,才道:“这里面的事情,不那么简单呐。”
&esp;&esp;范克勤道:“局座,顾秘书真的是地下党?”
&esp;&esp;孙国鑫点了点头,道:“多半是了。”他先给了一个比较肯定的答复,然后才顿了顿,接着道:“三个月前,那时候咱们还没到安全局。在红霞街,我们发现了一个叫做摩登发廊的地方,一个原先投过来的兄弟,曾经见过对方的那个理发师。他可以肯定,原先在那面特科培训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对方。我当时就让他密切注视,结果,他发现了顾惜君在一个星期之前,去过摩登发廊。”
&esp;&esp;范克勤听罢,皱眉道:“顾秘书,那么年轻时髦,似乎去发廊,不算离谱吧。”
&esp;&esp;孙国鑫道:“是啊,不过顾惜君的出现,引起了那个兄弟的注意,所以他找到了我,取走了顾惜君的一张相片,专门挑着摩登发廊的熟客询问,结果有起码三个人,觉得眼熟,两个人确认在摩登发廊见过顾惜君。”
&esp;&esp;范克勤道:“这说明顾秘书,也是摩登发廊的熟客,但好像还是说明不了问题。”
&esp;&esp;孙国鑫道:“是啊。但结合当时那个兄弟,见到过的那次顾惜君去时的情形,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esp;&esp;范克勤立刻问道:“当时怎么了?”
&esp;&esp;孙国鑫道:“当时他看见顾惜君,好像是正常的去剪发,但是,她在和那个理发师交流。虽然他们当时,好像是老板和熟客之间的攀谈,但是那个兄弟,能够看出来,他们几乎从头到尾都在说话。”
&esp;&esp;说到这里,孙国鑫看着范克勤,沉声又道:“这说明什么,嗯?看起来似乎没问题,就是巧合,说话也没问题,熟客和老板拉拉家常嘛。可是再加上一条,从头聊到尾,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吧。一个熟客,就算是再熟,似乎也不会和店老板聊那么长时间。有一句没一句的才是正常的。因此,这些所有的巧合都发生在一起,那还算是巧合吗?因此我认为顾惜君也是地下党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啊。”
&esp;&esp;是的,范克勤听着孙国鑫的讲述,控制着自己完全放松并冷静下来,不过他却听的很认真,面上有的也只是一贯的无表情的表情。他在分析,不过却不是在分析顾惜君,而是在分析孙国鑫对于顾惜君的怀疑有多重。听着对方一板一眼的语气,以及自己对孙国鑫的了解,他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绝不相信巧合之人。如果他说了“可能性真的很大”这样的话,那其实心里,就已经给对方做了有罪定论。
&esp;&esp;第621章
&esp;&esp;在某种程度上,范克勤知道,孙国鑫与自己很像。一旦怀疑一个人都会首先给出有罪定论。什么意思,就是先把对方放在本来就“有罪”的位置上,然后会死盯着对方绝不放松,最终发现各种各样的条件,确实不是有罪的时候,才会真的放过对方。
&esp;&esp;但这实在是太难了,因为从孙国鑫让董桦衣检查屋子的这个动作,范克勤已经能够看得出来,顾惜君此时在孙国鑫的心中,一定是地下党!这才是最要命的。
&esp;&esp;因此,现在只能看孙国鑫的最终态度了,不过好在孙国鑫也有一定的顾忌,毕竟现在是枪口一致对外的合作时期,贸贸然让一个人消失了,那反而违反他军人一面的职责。再者说,让一个人消失了,上哪去了?你说把对方调到某地,但是某地还没有人。你怎么解释?
&esp;&esp;如果在这个合作时期,自己这么做了,一旦红党发难,自己还给不出答案,就等于给红色那面一个把柄。毕竟现在整个社会的舆论是,一致对外啊。而自己先动了手,这可是大计啊,就算老头子那心里是支持的,但是做做样子,也一定会对自己惩戒一番。这也是孙国鑫此时唯一顾忌的。
&esp;&esp;范克勤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些利弊在心头过了一遍,而后好似细细思量一番后,缓缓说道:“局座,卑职感觉,之前的那个提议似乎有所不妥。”
&esp;&esp;孙国鑫抬头看着范克勤,说道:“什么不妥?说说看。”
&esp;&esp;“是。”范克勤说道:“让一个人彻底的消失,卑职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是这么做了后,地下党方面一旦发难,局座会非常不利啊。毕竟现在枪口一致对外,这是委座在口头上也要承认的事实啊。咱们贸贸然动了手,这本身就会落在舆论的下风。您也知道,红党那面搞宣传那是非常高明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他们就质问咱们,顾惜君到哪里去了。咱们就不可能给出一个答案。就算说把人调到某某地方去了。但是人呢?嗯?咱们可是给不出来的,这反而会把口实全都落在红党那面了。到时候人家在报社,或者记者方面发力,都不用指责咱们,光是一条合理要人,但是咱们再三推脱。这一条,就能够完全操控老百姓的舆论了。”
&esp;&esp;说到这里,范克勤顿了顿,续道:“然后呢?老头子,是!肯定在心里是恨不得红党瞬间全都死了才好的。但是之前两党合作,这可是见了报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头子能自己打自己的脸面吗,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啊。那这个黑锅,最后让谁来背啊?肯定是您啊。”
&esp;&esp;孙国鑫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到了。如果我们先行发难呢?就说在如此抗战的紧要关头,红党竟然往我们内部……”说到这里。他自己停下了话头,却又摇了摇头,道:“不行,现在在重庆,红党都有办事处了,嗯?这是老头子点头允许的,而且在前方,还给了红党军队番号。这就是说,最起码在表面上,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在哪工作不是抗日啊,光是这一条,他们就能够站得住脚啊。”
&esp;&esp;范克勤好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对啊,局座,要不……咱们真的,把她调走呢?”
&esp;&esp;孙国鑫道:“真的调走?什么意思?”
&esp;&esp;范克勤想了想,道:“就是,把她调到别的部门,比如说……随便外地那个部门都行。她是您的机要秘书,工作能力也强,你呢?又是出了名的爱才。见到顾秘书的能力这么好,您提拔一下她,正好我们这些人也都有事情,所以就让顾秘书去某个部门,前期咱们在铺垫铺垫,就可以让事情更加合理一些,任何人都看不出什么毛病。”
&esp;&esp;孙国鑫皱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道:“你是说,真的放过她?”
&esp;&esp;说到这,范克勤微微探了探身子,续道:“局座,就这个事情,咱们怎么干,都讨不到好处。一旦发生了像之前卑职说的事,老头子都得在心里埋怨您啊。这才是真的不妙了。不如,就当不知道这个事情,直接把她打发了算了。”
&esp;&esp;孙国鑫再次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但是之后呢?抗战总有一天会结束啊。那时候和对方一战,有人要用这个做文章,恐怕依旧会对咱们安全局不利啊。”
&esp;&esp;范克勤道:“您的意思是,有人会用这个事情说小话,指责您用人不利,当初就应该把她揪出来。是不是?”
&esp;&esp;孙国鑫点头道:“对。那时候无论如何,都会落个失察的名声啊。咱们国府内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嗯?外战外行,内战一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这事你信不信都不是假设,是一定会有人利用这个事情做文章。”
&esp;&esp;范克勤道:“局座,您忘了,当初是谁把顾惜君调过来的?”
&esp;&esp;孙国鑫一怔,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说道:“你是说……郑耀庭?还有戴老板。”
&esp;&esp;范克勤点了点头,道:“是啊,当时戴老板是副局长,郑耀庭才是军统局的大局长吧。而且具体是谁啊?戴老板那只是心里知道,但是无论谁,从表面看,都是郑耀庭做出的这个动作吧。嗯?您身为情报处的处长,是军统的直系下属部门,局长推荐过来的人,您还能说不吗?再者说,后来您把顾秘书调走了,无意中反而阻挡了她继续探查咱们内部的秘密,这说起来,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才对吧。而且这个事情,就算闹得在凶,郑耀庭肯定是第一个坐不住的,到时候您根本不用有任何动作,郑耀庭就会出手解决这个隐患,至于他怎么解决,跟您还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esp;&esp;“嗯。”孙国鑫听到这里,面色终于不太难看了,只是他是那种更加偏向于纯粹军人的类型。遇见事情了,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如何将这个事情解决了。
&esp;&esp;第622章
&esp;&esp;因此孙国鑫,根本没往范克勤说的这个方向考虑,但他毕竟是能力非常强悍的,范克勤其实刚开口几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听罢后,点了点头,面色终于好看了些,微笑道:“你啊,你啊,跟你哥一天天的不学好啊。”
&esp;&esp;范克勤也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孙国鑫明白了解决办法,这才出口调侃自己罢了。放在以往,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肯定都是钱金勋和他相互研究和讨论的。要不然钱金勋怎么可能被视作孙国鑫的绝对心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