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那个雕塑真的活了过来。”
洗尽铅华、独居于乡村的女人, 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下的雕塑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起来,它的皮肤渐渐有了温度, 双瞳慢慢有了神采。
它的神态懵懂而虔诚, 令她死去的心再度焕发了生机。
她钳着它的下颌,吻上了它的唇。
她吻着它,像吻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又像吻着深埋于心底的悸动。
不久后, 邻里都知道,尤金夫人收养了一个少年。
只是尤金深居简出,不大爱向人们介绍她的养子, 而那位少年也鲜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们只知道, 尤金很爱这个孩子, 给他的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
白薇略有些迟疑,她不明白, 在这样环境中生活的芬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尤金并没有苛待他, 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
“尤金夫人早些年确实对我很好。”人偶说, “但这些好不过是因为, 我顶着她爱人的脸。”
“你不满意这张脸?”
“何止不满意。”人偶淡道, “我厌恶她给我造的整个身躯。”
“如果我真真切切只是那个雕塑, 那么倒也罢了, 但我不是。”
人偶摊了摊手, 继续说:“尤金造出那个雕塑的时候,距离第三次魔法大爆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按理说雕塑是不可能觉醒的。但是尤金在调试石膏时,不小心折断了一株茛苕叶。”
白薇一惊:“你……”
“对,”人偶咧开嘴笑了,“我就是那株茛苕。”
半觉醒的茛苕混进石膏中,带着尤金夫人近乎执拗的爱,最终铸成了雕塑。
他因此彻底觉醒,却也永远地被封在了雕塑中。
“你知道茛苕么?”人偶歪着头问。在触及白薇茫然的眼神后,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们的族人数量极少,常隐于深山。我们自出生起便雌雄同体,成年后可以选择性别。我们的大部分族人都选择了成为女性,我也不例外,但很遗憾,尤金夫人并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趁着尤金夫人出门,翻出柜子里的衣裙,尝试着往自己身上套。却不巧,提前归来的尤金夫人撞见了这一幕。
“你在做什么?”尤金问。
他惊慌失措:“我……我想成为一个女人。”
他顶着她爱人的脸,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曾经的铁血长官失去了理智。
人偶笑看着白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觉得我这里不正常。”
“一个男人,怎么会想成为女人呢?”人偶耸了耸肩,语气松快地说,“我试图向她解释,我的内芯是一个女人,只不过恰巧被赋予了男性的躯壳,但她不听我的解释,她认为我被魔鬼附身了。”
既然被魔鬼附身,那么免不了就要驱魔。
那是一段他至今都不愿回忆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