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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节

那山是沸腾的、是渴求的、是愤怒的,几乎要将那木制栏杆挤烂。

“散开!”

一声厉呵,源于那温和的江白月,她站在不远处,面色是无法克制的阴沉,满身戾气。而在她的这声呵斥下,那沸腾的山骤然冷却,一哄而散,只剩下最底下的那个人。

他趴在地上咯咯地笑,像一只蠕虫,本该在他身下的尸体已然不见踪影。

“我的了!”

他笑够了,举起手中一张亮闪闪的票,整个人如落无人之境般疯癫:“我的,我的了,我的了!我能离开了!这是我的票!这是我的票!”

释千靠在墙上,紧紧抱着怀中的玩偶熊,若有所思。

“直系死亡证明”原来不是做出致命伤,而是死亡前最后一个碰触到尸体的人吗?那么江白月刚才让她碰这个人,是想让她获得巴士票。

“你为什么不去扶正他?”

耳边响起江白月的声音,一转头,她已大步流星走向她,身上的戾气并未收敛干净,以致于她说出这句话时都充满着质询的意味。

释千顺着墙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江白月一把摁住肩膀。

“如果你刚才去扶,那那张巴士票就是你的了。你就可以离开了,我说了两遍,你不明白吗?”

原来不是没收敛戾气,而是根本没打算收敛戾气。

一个小时前,那个疲惫却温和的江白月已荡然无存,眼前的江白月全然陷入偏执,先前只是隐约出现的不容置疑在如今肆意流淌。

她盯着释千,一字一顿。

“你、为、什、么、不、去、扶、正、他?”

释千靠在墙上,看着理智全无的江白月,先前感受到的古怪瞬间串联呈现,她倏地扯了扯嘴角。

——哦,原来如此?

现实x游戏

随着江白月的逼近,那拿着票的人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此时,江白月的眼睛死死盯着释千,压在释千肩膀上的手也渐渐用力。释千“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玩偶熊向后缩,扬起的嘴角转为一个怯生生的笑:“我……”

“……”

江白月不断用力的手蓦地失力,她整张脸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从紧绷的状态骤然松垮下来,又恢复到先前那种疲惫的温和,再次看向释千时,眼睛里好似多了分愧疚与爱怜意味。

“没事,没事。”她的声音归于平和,“吓到了,很正常,很正常……”

随后那只曾施压的手抚上释千的脑袋,稍稍一带便将释千揽入怀中,另一只手顺势搭在她的背上,犹如母亲哄婴孩入睡般有节奏地轻拍着。

“没事的,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江白月的声音放得愈发轻,在这混乱而压抑的环境中仿若一剂逐渐生效的安定剂,“但下次……下次要听我的话。你得离开这里,你不属于这里。”

“你得离开这里。”她说,已近乎自言自语,“梦忱,你不属于这里。”

被搂抱入怀,释千的半张脸都在江白月的“庇护”下,只剩下眼睛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外面。听到江白月嘴里吐出的名字后,那怯生生而颤抖的目光彻底转为平静的了悟。

她的眼前浮现出刚才那个人坠落的轨迹。

像是被人挤推出栏杆,可抛物线去中间反力学地打了个弯,致使这个人径直向她摔来。如果不是“运气很差”地在跌入回廊时扭到了脖颈,这一“打弯”便足够救下那人的性命。

“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在我眼前。……尽力,我尽力。”

江白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疲惫但却隐露坚定、毫无作假痕迹。

她的确付出了行动。

除了释千之外,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江白月能做到让空中之人轨迹转弯这件事,这看起来无疑是个救人的动作。甚至她之后对释千说的还是:“把他扶正,他还有救。”

他还有救。

江白月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她的社会身份。——身负异能的异常管理局局长,承担着普通民众的性命,尤其此时身处场域之中。

她并不像徐康乐那种人一样,只把管理局当作权力的载体与揽财的工具。她同冀飞羽交好,毋庸置疑,江白月也同样拥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所以才会在[知无不言]的作用下流利地说出:“他们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我的失职。”

这只是她的表象,她的意识无法背叛的表象。

但她的“潜意识”却在忤逆这份表象。

那份凄厉的哀嚎再次于释千脑中响起:“救我啊!你不是要让我们所有人活着赔罪吗?!”

最开始,释千不清楚他在向谁求救,但当江白月情绪失控、潜意识短暂占据表象出现在她面前时,释千便流利地将一切串联起来了。

梦忱,赔罪,是最关键的两个词。

这里是主色调为“互相残杀”的场域。哪怕心存善良、不去杀别人,也可能成为别人任务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而倘若看起来足够弱小,哪怕没出现在名单上,也会成为“不指名”的优先选择目标。

“梦忱”就是死在了这个地方。

出于某种原因,江白月并未单独怨恨杀死“梦忱”的人,而是将梦忱的死归罪给场域里留下的所有人。包括江白月自己。

她不能杀死这些普通人,但却无法做到救助他们。所以“保护”只是表象,“囚禁”才是事实。

江白月把自己都骗了,以至于在[知无不言]的作用下,她表现出来的都是那样一个富有责任感的觉醒者形象,甚至连杀人都要辅以救人的名义,让人挑不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