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音刚放下的心又狠狠提起来,又想起云敛君临行前让他好好照顾少主的嘱托,不免忧心忡忡问道:“如今局势纷乱,少主来见谢质子,可是心里有什么主意?”
安又宁仍皱着眉头,却未答言,穿戴整齐后向地牢通道口走,雪音就追上两步为他系上了手头的狐狸毛披风:“外头下雪了,虽比不得北地之寒,少主身子弱,莫着了凉。”
安又宁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神思不属,闻言才道:“去正院。”
正院是无念宫宫主夫妇二人居住的地方。
安又宁二人一路疾行,约莫一刻钟后进了正院。正院小厮见是少主,忙上前行礼,就有人疾行入内室禀报,还有人递了手炉过来,一阵忙乱。
安又宁却不入内,也不接那手炉,反一撩袍,于正院中庭屈膝而跪。
众人猝不及防,皆愣在原地。
安又宁俯身低下头颅,以额触掌,就道:“孩儿肆意妄为,特前来请罪!”
谢昙中牵机剧毒,本就强弩之末,被他于水牢中两剑刺下,注定只余片刻喘息,怕是连今夜都撑不过。
魔君已死,魔域注定大乱。谢昙在这个关口突然横死,对比之下似乎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人走茶凉,魔域中多的是重实力不重气节的墙头草。
但谢昙质子身份毕竟特殊,尤其值此多事之秋,他擅作主张要了谢昙的命,就算人死如灯灭,追随谢昙之众翻不出什么浪花,正道各派又会怎么看呢?
各方公私之心盘踞,不满肯定是有的……如此一来,他此举定然会给双亲带来麻烦。
安又宁却不后悔。
胸腔内汹涌的情感无处发泄,他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既然向往新生,那么该他的责任他也要主动承担。
若谢昙之死引发喧嚣之音,后果他将一力承担。
安又宁眼神坚定,于漫天细雪中深深伏下身去,披风上的狐狸毛因风而抖,隐没他莹白的脸,却吹不动他如今磐石心性。
雪音骤然回神,跟着一旁伏身而跪,口中却是劝说之音:“少主,地上寒凉,您先起来……”
周围仆从皆反应过来,扑啦啦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中庭这般大阵仗,自然惊动了明堂宁母,她疾步而出,俯身向安又宁伸手:“初儿,这是怎么了?夜里风雪大,莫沾染了寒气,有什么事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