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正看上自己呢?一瞬间,禾莞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或许,她与他之间的感情本就是一个华美的肥皂泡,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戳,就破了。
不过那句古话说的没错,“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此刻,禾莞的心就像在被小刀来回划拉,裂成坠落翻飞的枯叶,又像被火焰灼烧,燃成焦糊黑暗的一团。
这照片是前妻还在时李家源放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这辆车一直放在欧洲没用,他早不记得还有照片这事。
前方车子启动,移动一段路后又停下,李家源注意力放在车况上,没关注到身旁禾莞情绪的变化,自顾自说道:“马上这边的实习就结束了,有了这份经历,你以后想找不错的工作,会相对容易些,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找人给你开推荐信。”
禾莞努力抑制住悬在眼眶的泪水,根本没有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她只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是披散着头发的,便把自己原本散着的长发扎了起来。
“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李家源见禾莞迟迟不答复,瞟一眼便看见她正气鼓鼓地将一头黑发扎成马尾。
“想扎。”
几天后,禾莞实习结束,李家源那边有事需要晚几天回国,二人本来约好一起回去,但禾莞以家中临时有事为由决定自己先行回国。
天没亮就出发,禾莞第一次知道,原来巴黎将明未明的天是紫色的。
飞机缓缓起飞,宛如一篇终将落幕的童话故事,就算曾经飞得再高、再远,最终也要降落回生硬的土地。
飞机落地的震颤彻底颠碎包裹着的梦幻外壳,现实源源不断流出。
至此,禾莞把在法国与李家源发生的关系定性为一夜情,这之后,她再没找过他,而李家源也没有联系她。
和发生这事以前一样,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他,他是不会主动的。
禾莞忍受钝刀割肉般的痛苦时,也莫名松一口气,不论如何,她相信时间之海扬起的浪潮会抚平一切苦楚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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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闷热的夏日在伤感中结束,肃杀干燥的秋席卷着万千枯叶而至。
禾莞没有选择留在东源集团进行继续的实习,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又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同时还在一边研究着如何申请法国的学校。
室友们也各有各的打算,有人选择考研,有人选择就业,也有人选择出国留学,但唯一不变的是,大家仍旧喜欢用八卦闲聊来填满闲散的时间空隙。
“哎,你们知道吗?张辰勋和黄苗苗在一起了,两个人好像还要一起去美国读研呢。”
“黄苗苗是谁啊?”
“是比他低两届的那个学妹啊,”室友丁小岚看了对面禾莞的背影一眼,压低声音,继续对旁边的女生说:“就是张辰勋当时那个出轨的对象。”
“他们俩真在一块了?”
“可不是嘛,你才知道啊”
身后室友们交谈的声音仿若电影的画外音般逐渐远去,禾莞内心毫无波澜,她将笔记本翻过一页,继续马不停蹄地记录着会议要点。
不久后,为了上班方便,也为了能更加心无旁骛的专注自己,禾莞在实习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小屋,从嘈杂的宿舍搬了出来。
秋风飒飒,落叶遍地。
潭城永远那么拥挤,这里有太多的人,太多的车。天空似裹尸布,灰尘像风沙,汽车喷出的尾气令人作呕,人们身上的气味令人作呕。拔地而起的新楼夹在摇摇欲坠的旧楼中间,像监狱、鸽子笼、火柴盒。
而浪漫的故事永远不会发生在逼仄的现实,禾莞仿佛也不从曾做过一个旖丽绚烂的梦,如今的她已埋头融入僵尸般的人群,赶地铁、上班打卡、下班买菜、回家。
禾莞租的房子属于老破小,小区没有保安,没有像样的大门,没有电梯,就连单元楼里每层的照明灯都时常不亮,她住在顶楼,每天往往工作累了一天后回来还要再爬六层楼才能回到家。
天黑得越来越早,禾莞再一次加完班回来,外面的天已变作深蓝色,单元楼内黑漆漆一片,禾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气喘吁吁将要爬到六层时,手机的照明光线却忽然照出一张人脸来。
“啊!!!”毫无防备的禾莞被吓得惊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