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陈斯好,顾念,你们给我尿准点,谁要敢有一滴尿溅到我这个垫子上,我就割了你们的小鸡鸡!”
&esp;&esp;绝望的两兄弟就此开始了相约去五原路公共厕所尿尿的艰难人生。
&esp;&esp;一天过后,顾念忍不住又问景生:“大哥哥,你一滴尿都不会尿到垫子上吗?”
&esp;&esp;景生很诧异:“你尿尿的时候把垫子先拿下来不就好了?”
&esp;&esp;一旁往裤袋里塞草纸的陈斯好呆了三秒钟,和顾念面面相觑:???!!!这么简单的吗?
&esp;&esp;正在书橱前面整理旧书的北武抬起头:“虎头,你不会装垫子,还可以坐着尿尿。”
&esp;&esp;“那我不就尿到脸上了?”顾念喊了起来。
&esp;&esp;被北武教会坐在马桶上尿尿的两个男生,许久没能回过神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自己变成了女生似的。
&esp;&esp;——
&esp;&esp;二月十四号是斯江生日,也是除夕夜。
&esp;&esp;西美下午打电话回万春街,没人接,夜里再打,也没人接。到了九点多,北武打电话来,她才知道全家去了五原路房子里过年。
&esp;&esp;“景生给你寄了张新年贺卡,你收到吗?”
&esp;&esp;“没——”西美岔开话题,“我刚给大哥打了个电话,听上去人还蛮有精神的。”
&esp;&esp;两姐弟说了会家常,也说了说东文和南红的近况。
&esp;&esp;“斯江在吗?她今天生日,我跟她说几句话。”
&esp;&esp;“陈东来回来了,她们三姐弟下午就回万春街吃年夜饭了,”北武皱了皱眉,“你没事吧?孙骁呢?你们在一起过年?”
&esp;&esp;“嗯,姆妈在吗?”
&esp;&esp;顾阿婆喜滋滋接过话筒,说了两句后笑意就没了。
&esp;&esp;北武和善让在旁边看着老太太。
&esp;&esp;顾阿婆挂了电话,心里翻江倒海的,怒也不是,哀也不是,一句话没说,眼泪水滚滚往下掉。
&esp;&esp;“姆妈?”
&esp;&esp;“西美去年给孙家生了个儿子,”顾阿婆嘴唇翕了翕,“小孩——是个兔子嘴。”
&esp;&esp;“什么是兔子嘴?”旁边吃桔子的顾念抬起头,好奇地问。
&esp;&esp;第368章
&esp;&esp;孙平已经不见了七天。西美实在走投无路,才打电话回上海,听到北武的声音,一肚子话又憋了回去。说什么呢,都是她的命,北武让她别想着再生孩子,她没听。北武让她发生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她没打。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用仰仗兄弟姆妈,她终于能成为他们仰仗的人了,然而不行,她不行。
&esp;&esp;腊月二十四南小年,宜结婚领证出行。孙琳琳人大毕业后分配进了物价局,她男朋友的父亲是jc部部长,明年十月有望进入最高领导层。孙魏两家定在这天办订婚宴,孙骁和西美自然都得盛装出席。孙骁的前妻不便回国,只打来了越洋电话,早早地寄了礼物。
&esp;&esp;西美送完宾客后回到百万庄,卧室里空荡荡的,孙平连着保姆都不见了。她楼上楼下找了十来分钟,见衣柜里孙平的衣服鞋帽也全空了,才回过神来,扯着孙骁问到底把孩子送哪里去了。
&esp;&esp;孙骁按住她让她冷静,说孩子已经送去乡下亲戚家,给了一大笔钱,还替那家的儿子安排了机关单位的工作,他们一家绝对不会也不敢亏待孙平,手术也会安排去上海做,等以后修复好了再接回来也不是不行。
&esp;&esp;“平平是我生的!是我儿子!你们凭什么!说都不跟我说一声。”西美嘶声痛哭。
&esp;&esp;孙骁哽咽着安慰她:“说了你会肯吗?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平平好,也是为了大家好,你现在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
&esp;&esp;为了她好么?西美恍然觉得耳熟,这句话原来这么刺耳,扎透心脏还要搅一搅。
&esp;&esp;争吵哭闹、出门寻找,再争吵哭闹再出门寻找,整整七个日夜,对西美来说不是日夜,是愤怒忧伤希望绝望的每一秒在无限循环叠加。愤怒和悲伤逐渐变得麻木,她疲惫不堪,只剩下一个念头:把孙平找回来。
&esp;&esp;但她找不到。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只能对姆妈开口。
&esp;&esp;——
&esp;&esp;周善礼大年初一早上五点就等在了五原路。
&esp;&esp;顾阿婆、景生斯江把北武和善让送出来,再三向善礼道谢。
&esp;&esp;“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善礼接过善让手里的萝卜丝包子,咬了一大口,示意他们赶紧上车。
&esp;&esp;临走前,顾阿婆扒着车窗弯下腰:“老四,那个霞子找不着就算了,把西美带回来,她要是还不死心——也就算了,都是她的命。”
&esp;&esp;斯江打了个寒颤,昨夜一家人都没睡,顾阿婆几番垂泪,北武和善让打了许多电话,做了许多商议。斯南鼻孔里直出气,说既然姆妈离婚再婚怀孕生小孩都没吭一声,这会儿丢了孩子也该硬气挺到底才是,话虽这么说,进了房间里她却开始给赵佑宁写信问他能不能去打听美国是怎么治兔唇的。斯好初尝人生愁滋味,平白多出一个异父弟弟,不禁怅然若失,知道这个弟弟命运多舛还被送去了乡下,又红了眼圈,把自己代进去一想,伏在外婆怀里哭得不能自已。顾念被他感染得也哭了一鼻子,又问父母:“小弟弟没人要,跟我们回橄榄坝好不好?我保证对宝宝好,我们都对宝宝好。”顾阿婆一听又抹了半天泪。
&esp;&esp;纵然斯江对人性之恶早有了最坏的了解,在得知孙平被送走时仍然无法接受。而最难受的是作恶的人是他的血亲,那么理直气壮地遗弃他。
&esp;&esp;“小孩又不是自己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斯江在厨房里跟景生感叹,“我上次还以为她再选的这个老公看上去蛮好的。”
&esp;&esp;景生把剩菜一一收拾好:“当官的到了那个级别,好和不好他们自己都不在乎,只剩下有用无用的区别。这个小孩对他家来说就是麻烦,他们只是在解决麻烦。”
&esp;&esp;斯江默然。
&esp;&esp;“所有的人都说我是个麻烦,”景生突然拧开水龙头,“我妈还是把生下来了,和我爸千辛万苦把我养大……”
&esp;&esp;水声哗哗,他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楚,斯江还是听清楚了,她丢下抹布,紧紧抱住景生的腰,伏在他背上轻声说:“谢谢大舅妈,谢谢阿舅,谢谢侬。”
&esp;&esp;哭累了的陈斯好想进厨房倒杯可乐喝,一进门见到大阿姐正抱着大阿哥,赶紧扭头转身回客厅,还不忘记悄悄带上厨房门。
&esp;&esp;——
&esp;&esp;北武和善让初二抵达百万庄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esp;&esp;见到西美时两人都吃了一惊,虽说生一个孩子老十岁,但西美生了斯江三姐弟着实变化不大,却因为孙平肉眼可见地老了十多岁,眼圈下一片乌青,秀美的五官都拉出了下压的弧线,竟是暮气沉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