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起得来嘛……”
她只好硬抽走原本的床单被子,oga纤瘦的身体暴露在眼前,她记得原本很丰盈的……胸部和臀部,现在空空荡在病人服里,衣服外边新渗出一点血,她毫不怀疑指着那处按下去,就能致季曼笙于死地……
她有些心虚,套被子的速度快了些,以至于没发现季曼笙渐渐靠近……
“你干什么!”沉知墨捂住被亲的右脸,通脸烧得滚烫。
季曼笙依旧不知死活地吊着她颈子,“想亲你……喜欢你……”
她丢下被子就跑,关上门仍心有余悸,将门锁了又锁。
鬼一样的女人!
转下楼拨出那个号码——
次日,沉知墨在两名英国士兵的护送下抵达傅公馆,一路畅通得令人惊讶。
昨晚通话只说遗落了首饰在馆里,她就让她去!甚至罗曼蒂克地让她多带几本书走。
她太老了。沉知墨想。傅英最喜欢她做女学生装扮,又喜欢明里暗里提起她早逝的前妻。老人往往怀有一种天真的自大。
管它国破家亡,哪样比得上人至中年的一场艳遇?
毛姆的《面纱》,她们爱的见证。
沉知墨心不在焉地啪啪翻书,一只苍蝇落到一旁的英国兵帽子上……这地方也会有苍蝇么?
微弱的惨叫至地底传来。
“密斯脱,我想上洗手间。”
她冲英国兵投以甜笑,恰逢两个日本兵拎着一位同胞从沙龙经过,那人两条腿分别朝意想不到的方向曲折着,一路拖曳过去,地毯印出一条长而蜿蜒的血痕,她竭力装没看见。
“请。”
书房后头的密道没有机关,只有一股浓烈的臭气,不知做墙时糊了什么,她掩住鼻子逃进尽头的房间,一拉灯,漫室苍蝇飞了起来,她寻到了臭气的源头——
“傅太太!”
不,这根本是个活死人!
贵妃榻上卧着位苍老妇人,她安详地睡在自己的屙出的排泄物里,皲裂的唇间爆出一排黄黑牙齿,唯一在动的,只有那只举着鸦片膏的枯手。
“你怎么会……”
“啊……啊……”
傅太太呻吟着使手挡眼睛,她完全不认得面前发话的女人了!
沉知墨强忍着恶心靠近榻边的保险柜。
新历生日?阴历生日?……再错一次,就要触响警报……
“傅太太,你还记得我吗?”她只好求助榻上的活死人。
“啊……”
不能再拖下去。
她试探着叫出她曾经的名字,或许连她自己也忘却的:
“唐晚侬!”
妇人浑浊的眼球转向沉知墨。
“你知道保险柜的密码吗?我只要里面的地图,事关数十万人的性命,请你……”
“大、汉、奸。”
“什么?”
“他们是这么喊我的……我不想救他们。”
“她为什么不带你走?”
“你也会跟我一样……”妇人无端降下诅咒。
沉知墨无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已经被汗浸透了,口红半溶,腻在唇上,她咬紧唇,瞥到榻角露出一截戴贝雷帽男子的相片,心中猜到大概。
“他也会死,你不怕么?”
“他早已死了。”
沉知墨不愿再与她纠缠,着手翻找桌面散乱的文件,她慌得头发丝都湿透了,这幅样子似乎逗乐了唐晚侬,妇人幽幽开口道:
“零叁一七。”
“什么?”
“零叁一七!结婚纪念日,你的傅部长可是位大情种!”
妇人癫狂地笑起来,倒使沉知墨捏不准真假,但也只能一试——
保险柜门弹开,她把地图折成四折塞进挎包,又在那道幽怨的视线里取走几卷钞票,柜里还有很多,不拿只因塞不下。
“你说……我是汉奸么?我不过是嫁给了汉奸!”
沉知墨手已握到灯绳,匆匆搪塞道:“不是。”
“你不再劝劝我?”妇人不甘。
“人各有命。”
“我总想起从前的事……我还记得你带着那个小情人跟我们一道打麻将……噢……她姓什么?”
“将死之人才喜欢回忆过去的事。”
灯灭,她义无反顾将唐晚侬留在那方恶臭的黑暗里,同心结紧紧勒住手腕,她放到唇边吻了又吻。